周卫道士的卫道传奇：住手，放过那些鱼伢伢鱼囡囡的儿童睡前故事

这个傍晚，周卫道士又踅出来了。他沿着京密引水渠慢慢散步，北京人称为遛弯儿。

他要干什么呢？他要卫道吗？

不是的。周卫道士尽管绰号“卫道士”，但是，他首先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血肉骨头的人，他在京密引水渠边遛弯儿，仅仅是为了遛弯儿，而不是想着做什么卫道士。

周卫道士可不想天天卫道时时卫道，尤其在劳累了一天的傍晚，他只想在这宁静的渠水边享受做人的乐趣。

清凌凌的渠水啊，就像周卫道士的心，缓缓地自东向西流淌；借着西山落日的余晖，周卫道士可以看到，渠水中的水草像少女的长发，在如空气般的流水中飘摇，在如流水的空气中飘摇。她们婀娜的身姿，带给周卫道士的，不是女性的婀娜，是一种大自然的美丽。陶醉在清凌凌的渠水的清畅和婀娜水草的美丽中，周卫道士的心如水般清澈，如水草般温柔。

有晚归的鸟儿急匆匆地飞过渠岸茂密的杨树林，飞过周卫道士头顶，飞过宁静的京密引水渠。偶尔，鸟儿们喳喳几声，无意中给这傍晚渠边宁静舒缓的夜曲中增添了一个两个更加宁静的和声。晚归的鸟儿们，它们或比翼双飞，或一前一后，它们成双成对急急归家的快乐，让周卫道士如水般宁静的心稍稍荡起了涟漪。中老年系列的周卫道士情感幼稚地想起了“望断天涯，何处是归途”的思乡诗句，久违的乡愁，如远处丛林上空的氤氲，袅袅升起。

燕山山脉依稀的远景，在一片片丛林的衬托下，如一副朦胧的水墨画，薄暮、山影、疏林，如沉默的老人，如沉默的一片片人群……在那巍峨的西山脚下，是否有一个安宁的世外桃源，抑或一个个鸡犬之声相闻的宁静村落，时时在召唤着如周卫道士这样寻求心灵宁静的、心理脆弱的人呢？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真想象不出，浪漫倜傥的李白，竟然也有如此心灵脆弱的时刻。唉！总如鼠兔般奔窜的文人们啊！

这是心灵的脆弱吗？这不是心灵的脆弱吧？

不要脆弱了。把目光投射到身边清凌凌无声流淌的渠水，会让焦虑、忧惧的心找到安慰的。

夜色渐浓，已经看不见水中的水草，只听见鱼儿的唼唼声响，只听见鱼儿时而跃出水面的溅水声。在清清的渠水中自由游动、觅食的鱼儿们，一定是无忧无虑的，因此是快乐幸福的。周卫道士痴迷于鱼儿，他喜欢痴痴地凝视着水中的鱼儿在水中无声地游弋，在水草丛中捉迷藏般地上下起舞。即便在水雾弥漫的夜色中，周卫道士也可以看到，渠水中的鱼儿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在这清凌凌的、水草茂盛的宽阔渠水中游动的快乐。它们无忧无虑，它们自由快乐，羡鱼之情在周卫道士的心中升起。

这时，周卫道士看到，有几个黑影在清凌凌的渠水中游动。

什么东东呢？

不管是什么东东，它们一定是大型的食鱼动物，一定是破坏了鱼儿无忧无虑生活的侵入者。

周卫道士的心就像此刻水中鱼儿的心，被这黑暗中的大型入侵者惊扰了。他一边猜测着，一边急匆匆地向那几只大型黑影出没的地方走去。他的脚步因为不安、气愤而有点凌乱，渠岸土路的坑坑洼洼，让他几次跌跌撞撞。

“会不会是黑瞎子呢？据说，黑瞎子喜食鱼儿，更可怕的是，它们是捉鱼高手。清凌凌的渠水中无忧无虑的鱼儿快乐世界，难道就要被这几只黑瞎子给搅合了？他妈的黑瞎子啊！可恼可恨的黑瞎子啊！”

周卫道士踉踉跄跄地赶向黑影出没处。

“不会是黑瞎子吧？北京地区不会有黑瞎子吧？据说，东北的白山黑水间才有这种长相憨憨却异常凶猛的黑瞎子，难道它们会跋山涉水，跑到京密引水渠里找食吃？”

这时，渠水中游动的黑影处依稀闪过了几缕灯光，还伴有低低的、偷偷摸摸的人的声音。作为一名经常在河边与鱼儿亲密接触的人，周卫道士顿时明白了：不是大型的食鱼兽类黑瞎子，是几个大型的利用电力捕鱼的动物——电鱼的人类。

周卫道士在许多地方的河流中看到过这种电鱼人，他们背着人类的发明物蓄电池，将水中的鱼儿——不分鲤鱼鲫鱼，不分鲶鱼泥鳅，不分男女老幼，包括刚刚出生的婴儿，也就是那些鱼囡囡儿鱼伢伢儿，一律赶尽杀绝！周卫道士对电鱼人从来都充满了无穷的仇恨。他们连黑瞎子都不如，黑瞎子尚且懂得，不要把水中的鱼儿赶尽杀绝，否则，自己也将被饿死，自己的后代将无鱼可食。动物界的掠食者们，它们从来不会把被掠食者赶尽杀绝。恨不得将动物们赶尽杀绝、将同类赶尽杀绝的残忍勾当、疯狂行径，只有自命万物灵长的人类才做得出来，只有自以为有智慧的人类才能做出来。人类不如黑瞎子，人类在对待大自然中的伙伴的时候，不如畜生啊！

电鱼的人啊，以及人类中各种类型疯狂的掠食者，他们是那样地灭绝人性啊，他们是那样地灭绝动物性啊！在他们贪婪残忍欲望的刺激下，恨不得将所有的被掠食者赶尽杀绝，连骨头带肉一起囫囵吞下。灭绝人性并且灭绝了动物性的电鱼的贼人啊，他们杀死所有的鱼儿，所有的在水中无忧无虑生活的生灵们，不分食草的，还是食肉的，还是杂食的。他们杀死了鱼爸爸，杀死了鱼妈妈，杀死了鱼儿子，杀死了鱼女儿，杀死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鱼囡囡儿，杀死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鱼伢伢儿！

“住手！我那个你们的妈妈！你们这些电鱼的贼人！你们这些灭绝了人性和动物性的掠食者！”

周卫道士再也忍不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几个电鱼贼近处，愤怒地大吼。他是那样愤怒，以至于他的眼中含着泪水，以至于有几次，他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跳到渠中，去阻止那几个电鱼贼了。

电鱼贼摸黑向周卫道士的方向看了看，他们头顶上的灯光齐刷刷地照射着周卫道士。开始，他们没说话；停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洪亮嗓音的电鱼贼说：“管你妈的什么事儿？你还骂我们灭绝人性灭绝动物性，你自己还要那个我们的妈妈，你更灭绝人性灭绝动物性！”

“我那个你们妈妈，恰恰是人性的表现；你们这样对鱼爸爸鱼妈妈们赶尽杀绝，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鱼囡囡儿鱼伢伢儿赶尽杀绝，才是疯狂的灭绝人性灭绝动物性呢！你们赶快住手！否则…否则…”

一两束灯光再次投向周卫道士。也许听到周卫道士有点气急败坏、语无伦次，电鱼贼不再紧张，他们反倒厉声喝道：“管你什么事儿？你再胡说，你再管闲事，别怪哥几个不客气！”

周卫道士浑身发抖，他跳起来，正要搜肠刮肚找到更加刺激的词汇咒骂电鱼贼，突然，他想到：“我可是周卫道士啊！我是一个卫道的正人君子呀，我怎么能够骂人呢？我怎么能够说出‘那个你们的妈妈’那样虽然不算灭绝人性动物性却有辱斯文的话呢？我怎么能够骂人呢？如果我骂人，我还有什么资格卫道呢？我是一名卫道士，我怎么能够和几个电鱼贼一般见识呢？我和他们一般见识，我还有什么资格卫道呢？”

想到这里，周卫道士脸上有点发烧，心中也不再气愤。他用力咽下几口气体，清了清嗓子，甚至在黑暗中试着笑了笑。调整好情绪，他冲渠中间和颜悦色地说道：“对不起啊，刚才我有点情绪化，非理性化。我叫周卫道士，喜欢卫道。我觉得，你们诸位也许是生活所迫，不得不靠着电鱼养家糊口；也许是有这种捉鱼的爱好，这样捉鱼可以满足你们的猎奇心理。假如你们为生活所迫，你们不妨向政府求助，政府有责任让公民吃饱肚子而不至于靠电鱼生活的；假如你们是被猎奇心理驱使，请你们在白天，当然也可以在晚上，坐在渠边，用鱼竿钓鱼。那样的话，既满足了诸位的猎奇心理，也不至于将水中的鱼儿赶尽杀绝。要知道，像你们这样电鱼，会把水中的鱼儿赶尽杀绝的，不但会把鲫鱼鲤鱼赶尽杀绝，也会把鲶鱼泥鳅赶尽杀绝；不仅会把鱼爸爸赶尽杀绝，也会把鱼妈妈赶尽杀绝；更可怕的是，你们这样电鱼，会把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鱼婴儿赶尽杀绝，你们会把鱼囡囡儿、鱼伢伢儿赶尽杀绝啊！天理良心啊！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啊！”

说到鱼囡囡儿、鱼伢伢儿也会被赶尽杀绝，周卫道士的心好像被刀子扎戳着了，他好像看到，那么娇嫩幼稚的生命竟然被电鱼贼的电流在一瞬间给电死了，仅仅一秒钟，哦，十分之一秒钟前还在自由游弋，还在捉迷藏的婴儿们，一瞬间就成为一条条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翻着苍白的肚子，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周卫道士眼中含满了泪水，他用力咬了咬牙齿，但是，很快地，他又用力在黑暗中挤出一脸笑容，尽管电鱼贼肯定是看不见的。满脸堆笑地，他冲渠中间几个电鱼贼喊道：“我求求您们了！手下留情吧！你们可以杀死鱼爸爸，你们可以杀死鱼妈妈，它们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享受过了，死就死了吧，被人炸了煮了吃了吧，但我求求你们，给鱼囡囡儿、鱼伢伢儿一条活路吧！它们还是婴儿呀，它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几天呀！再说了，它们身上也没有几钱肉呀，它们也卖不了几个钱啊！我周卫道士求求你们了，高抬贵手吧！”

半天，周卫道士如泣如诉的喊声没有得到回应。

周卫道士镇静了一下，继续劝诫：“诸位好心的掠食者啊，诸位电鱼的大哥啊，你们不为鱼囡囡儿着想，你们不为鱼伢伢儿着想，难道你们也不为你们的后代子孙着想吗？难道你们也不为你们家的人囡囡儿人伢伢儿着想吗？你们将鱼囡囡儿赶尽杀绝，你们将鱼伢伢儿赶尽杀绝，就等于将你们的后代子孙赶尽杀绝呀！就等于将你们自己的家的人囡囡儿人伢伢儿赶尽杀绝呀！你们是在从你们后代子孙的嘴里抠食吃呀，你们是在从你们的人囡囡儿人伢伢儿的嘴脸抠食吃呀！诸位好心的爸爸叔叔爷爷大爷，放过几条鱼，留与子孙吃吧！好心的掠食者啊！好心的电鱼贼啊！”

依然没有动静，只听见渠水中电流瘆人的劈啪声响，以及大鱼窜越出水面时拍打水面的啪啪声响。周卫道士似乎还能听见，鱼爸爸无能为力的哭声，鱼妈妈无能为力的哭声，鱼囡囡儿无助的哭声，鱼伢伢儿无助的哭声。

周卫道士仰天长啸：“要将所有的生灵赶尽杀绝的掠食者啊，要将所有的生灵赶尽杀绝的电鱼贼啊，求求你们了，手下留情吧！”

渠水中间的黑暗处传来几声电鱼贼狰狞的嘲笑：“你这个神经蛋！快滚吧，再神二八经地啰嗦，连你一块电了！妈的，如此良辰美景，在如此良辰美景中电鱼，竟然碰到这样一个神经蛋，扫兴！”

周卫道士吓得再次浑身哆嗦，他想到：是啊！这些灭绝人性灭绝动物性的掠食者、电鱼贼，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出来的。强大的蛮横战胜一切啊！暴力，从来左右我们的风尚啊！

周卫道士望望渠水中黑糊糊的电鱼贼身影，他的目光，就像一只美丽却只会食草的母兔子眼睁睁地看着丑陋却食肉的老鼠叼走了她的兔囡囡儿、兔伢伢儿一样地无奈呀！他清晰地听到，电流瘆人的劈啪声声；他清晰地听到，鱼爸爸鱼妈妈无能为力的哭声，鱼囡囡儿鱼伢伢儿无助的求救声……周卫道士仰天长叫一声，他几乎真的就要崩溃成神经蛋了。

突然，周卫道士好像行将溺毙的落水者抓到了一根漂来的稻草，110!

他急忙掏出手机，慌不迭地拨通了110。

对方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她让周卫道士陈述了案情梗概，问了问周卫道士的电话，然后，让周卫道士等待消息。

挂了电话，周卫道士得意地想到：哼！灭绝人性灭绝动物性的电鱼贼，我周卫道士好言相劝你们不听。等着吧，110来了，你们就知道喇叭是铜锅是铁了。别以为你们耍野蛮耍二百五耍人多，就没有谁管得住你们了。哼！我让你们这些残忍的掠食者电鱼贼吃不了兜着走！哼！

等待的十几分钟，好像漫长的一天。周卫道士焦躁的心忍不住抱怨：“不是说乡下多少分钟城区多少分钟内出警吗？昌平尽管属于乡下，却也该来了呀？怎么还不来呢？怎么这么磨蹭呢？你们怎么这么不知道报警人的心焦呢？你们怎么这么不知道鱼爸爸鱼妈妈鱼囡囡儿鱼伢伢儿的心焦呢？”

不知过了多久，在周卫道士觉得好像有半年，终于来了，但来的不是警察和警车，是电话：“是你报的警吗？啥事儿？”一个操着电鱼贼口音的男声质问周卫道士。

周卫道士有点纳闷：“请问，您是110吗？”

“不是！我们不是110，你没看来电显示吗？我们是01088888110，是附近派出所的。你有啥事要报警？”男声有点不耐烦地再次质问。

周卫道士因为激动，因为几个猖狂的电鱼贼即将被绳之以法而兴奋，他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电话那头没有响动，周卫道士只是听到了一两声长长的哈欠。

周卫道士磕磕绊绊地总算陈述完了案情，电话那头说：“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这事儿也值得报警？这事儿警察管不了，你应该向京密引水渠有关管理部门反映。”

担心对方挂电话，周卫道士不假思索地急忙说：“警察同志，这事儿为什么就不值得报警呢？那几个电鱼贼的行为已经违法了呀！”

“违法不违法，不是你说了算，是警察说了算。你说人家违法，那你说说，人家违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几条第几款？人家违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几条第几款？警方出警，是要依法办事的，不是哪个人随便报警就可以随便出警的。特别是，我要警告您，随便拨打110 ，违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8条第8款，违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18条第18款，是不折不扣的违法犯罪行为，是会被作为恶意骚扰警方绳之以法的。”

警察的话头头是道，周卫道士竟然一时语塞。但周卫道士不愧是卫道士，早在若干年前决心从事卫道事业的时候，周卫道士就记住了周星驰父亲在病床上的教诲：“要做清官，就要比贪官还要奸诈。否则，你怎么能斗得过总是很奸诈的贪官呢？要做卫道士，就要比作奸犯科的人鬼点子更多，否则，你卫道不成，反会惹得一身骚。”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周卫道士焦急的目光摸黑瞅着了渠边一块水泥告示牌——北京市人民政府《京密引水渠管理条例》，其中最后一条白板红字：严禁在京密引水渠中电鱼！

周卫道士在汪洋大海的无助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兴奋地、迫不及待地告诉派出所警察：“尊敬的警官先生，作为一名从事法学研究的学者，我正好前不久进行了北京市有关民法条例的研究项目。我清楚地记得，北京市人民政府曾经发布过关于京密引水渠的管理条例。这一条例是经由北京市人民代表大会批准并发布实施的。经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发布的治安管理条例、公告等等，具有与法律同等重要的法律效力。因此，”

说到这里，周卫道士顿时感觉自己的确就是一名法学专家，是一名精通治安管理条例的学者，是坐落在昌平城内的中国政法大学的一级教授，他的语气更加义正词严、不容置疑，“因此，警官先生，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您，这几名电鱼贼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也就是说，已经违法。你们警方有义务对其进行制止和处罚。请你们尽快出警，以免更多的鱼爸爸鱼妈妈鱼囡囡儿鱼伢伢儿遭到高压电流的伤害！”

周卫道士觉得使用“鱼爸爸鱼妈妈鱼囡囡儿鱼伢伢儿”这样的卡通儿化口语有点欠缺学术性从而有点乏力，有点调侃，说不定还会被警察怀疑到自己的法学专家大学一级教授身份。于是，周卫道士学术化地、字正腔圆地说：“警官同志，请你们尽快出警，以免犯罪分子破坏更多的水利设施和渔业资源。”临了，他甚至还加上了一句：“好不好啊？好吧？”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显然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而显得不耐烦的警察先生的口气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好的好的，教授，领导，我们马上出警。对于破坏水利资源和渔业资源的犯罪分子，我们警察从来都会依法处理，绝不姑息手软。请您详细说一说犯罪现场的位置，我们会在十分钟内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出警到达现场。”

周卫道士详细描述了电鱼贼的位置。警察连连表示，一定要尽快出警到达现场，并 “代表110向捍卫法律尊严的热心公民和教授级领导领导级教授表示由衷的感谢”。

放下电话，周卫道士长长地出了一口恶气，他甚至使用了一个他以前喜欢使用但中间已经至少三年不再使用的男人常用的港化感叹语气词，“KAO”，他再次在黑暗中看看远处电鱼贼的点点灯火，哼！龟儿子！灭绝人性灭绝动物性的电鱼贼、掠食者，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周卫道士点上一只烟，一边瞅着电鱼贼的方位，一边等待着警车的到来。

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内，时不时地有车顶闪着警灯的警车从渠边公路上驶过，气人的是，没有一辆停下来。其中一辆警车倒是停在了渠边。周卫道士一阵激动，正要迎上前去。警车上下来几个人，看不清是不是警察，他们几个在渠边撒了一会儿尿，一边嘟囔着，“今天又喝多了，喝得有点胃部不适”；“还去老地方唱歌洗澡啊？那地儿有点腻味了”，一边提上裤子，上了警车，无声地闪着警灯，开走了。

抽完两只烟，周卫道士突然想到：“警察会不会不来了？警察不来倒没什么不正常的，怕就怕警察和电鱼贼合作，给他们通风报信。据说，有些电鱼贼的确会和相关管理部门合作，把电鱼所得分赃；警察和电鱼贼会不会合作呢？警察给电鱼贼通风报信不可怕，怕就怕电鱼贼找上门来，把自己给揍一顿啊！

想到这里，看看这处于郊外的黑灯瞎火，看看渠水中间亮闪闪的鬼火，周卫道士不由自主地往远处走开。走开了大约一百米，他躲在渠边的杨树林里，猫在一株粗大的杨树后，做贼似地瞄着电鱼贼的方向，瞄着警车可能驶来的方向。

五支烟后，周卫道士开始义愤填膺：哼！莫非真的警察和电鱼贼合作？

七支烟后，周卫道士没有了感觉……

八支烟后，周卫道士开始觉得自己很无聊……

十支烟后，周卫道士看到，远处的电鱼贼上了岸，他们不紧不慢地收拾停当，载上鱼爸爸鱼妈妈鱼囡囡儿鱼伢伢儿的尸体，开着他们的三马车，一溜烟地扎进了越来越浓密深重的暗夜深处……

周卫道士盯着越来越暗淡的三马车灯光，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他无聊地扔掉烟蒂，无聊地往出租屋走去……